素底镶金的请柬, 题字飘若浮云,透着几分仙气风雅。
是佟妃的亲笔。
能这样附庸风雅,闲来无事设宴款待,行宫之中也只有这位了。
婉绣蓦地感叹, 她以为在回宫之前不会再看到佟妃这样高调张扬,没想到地位还是限制了她的想象。
圆枣挽着食盒,可怜巴巴的站在一侧, “主子莫气恼,奴才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。”
“你说错什么了?”
“奴才说话不知轻重,竟拿主子比奴才。”
婉绣抬眼,圆枣神色诚恳,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怨念或是不服, 她欣慰之余想起这可是自主卖进来的主,自然没有担忧的的不堪。
“明白道理就好说,咱们以后是朝夕相处的主仆,我的性子你们日后会明白。只有一点,要听我的话。”
知春三人均站在婉绣的跟前,听到她这样交代,俱都恭顺俯身,低首下心。
话语点到即止,婉绣捻着请柬,有些期待。
早起说会来的人未有来, 连着两个爱闹的阿哥都被遣到清凉殿中不得空。婉绣一时不能适从这份闲情, 坐在院子里开始犯困。
秋色渐浓, 花丛树植盛放最后的娇妍,等到再晚些万物俱籁时,她能吸取的生机会少许多。
婉绣赖在贵妃椅上,倚靠窗前闭目养神。
十月金菊宴,佟妃下帖请了所有人,行宫里又热闹起来,裁衣裳打首饰忙的不亦乐乎。婉绣未出门子,可院前踏步的人也多了起来。
有送东西的,也有来量尺的。
消失后院好几天的康熙叫人送了些首饰小玩意儿,婉绣谢恩后把在手上玩,心底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。
佟妃心气不低,偏生身子太弱,前段日子中了暑气,躺了不少日子。康熙这小半年来也只是偶尔去说说话,留下来的很少。眼见着天气凉爽,身子好了,可回去的日子也近在咫尺。
前不久宫里传喜讯,延禧宫里马佳氏又有了身孕。佟妃总觉得不甘心,这才急急忙忙的设宴款待。
可惜设宴的时候没挑好。
前院的官臣近来走动勤快,康熙连后院都不来了,赏菊宴只能是女人大戏。
佟妃没有算好这一茬,但她身为唯一的妃位,设宴款待也不足为过。
婉绣看就是吃顿饭而已,刚好身上的宫装首饰全是新的。索性心安理得的宅着,趁着养足精神,模样好看的去就是了。
她现在是嫔妃,绝对不能输阵。
婉绣盘算的很好,多吐纳排毒美容,做一个好看的小花瓶。
想法是美好的,可旁人不自知阿!
婉绣几日下来除了偶尔出门去见太子,闲着便赖在窗前望着院外不肯动。手里还抚着皇上赏赐的玉镯子,神情时常恍惚,全然没有之前的神采飞扬。
知春尚好,圆枣倒有些心疼,小声的和杏仁嘀咕,“原以为皇上挺喜欢主子的,没想到也是这样。”
杏仁低语,“男人本来就信不得。”
“可怜咱们主子貌美如花。”
“没事,有咱们陪着。”
玉镯子是康熙亲口所言要送的,成色的确好,婉绣也很给面子的戴着,毕竟戴玉养人。
可两丫头站的近,甚至抢着婉绣要听的话前,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耳里。
养在丛边,离两人最近的醉芙蓉更是嘻嘻的嘲笑她。
“你两个说什么悄悄话?”婉绣眼皮都不抬,沉声问道。
圆枣吓得脸色一变,倒是杏仁淡定自若,“圆枣想给主子梳个好看的头式,问奴才拿主意。”
“都行。”
婉绣起身,院落里有两缸子荷花和鲤鱼,荷花早已败落,碧绿圆叶下游着几尾红鱼。她拨开圆叶,外头的荷叶都枯白了,鱼儿也懒得动。
一对比下,长得有点太好了。
暗香榭的花草皆不是她养的,有几分野性,彼此吐纳吸取的效益比精致栽培的都要好。婉绣捻了捻圆叶,转身回屋去。她这闺中怨妇的模样太深,差不多得了。虽然说两丫头是关心她,可那可怜的神色看着实在不痛快,于是她大开杀戒拿出了叶子戏。
原来闲着没事,她也是这样无所事事的玩这些,玩得多了,自然也在行许多。
圆枣和杏仁显然很少玩这些,抓牌的手都是僵的,两人磕磕碰碰的输个不停。婉绣有时故意放水,圆枣还会高兴地一头栽进去,完了还一脸欲哭无泪的瞧她一眼。
婉绣实在没见过玩牌还这么笨的人,觉着自己欺负老实人,有些不好意思。
只是玩个意思而已,把得的钱还给她,又自己掏钱给膳房叫了一份蒸蛋,“你多吃这个,补脑。”
圆枣感激涕零,“主子真好!”
杏仁艳羡的瞧了一眼。
婉绣见她面颊消瘦,另掏银子,“女孩子不要太瘦,你去膳房瞧再点点什么。”
小宫女的吃食不怎么好,婉绣看着都有些心疼。
说句实话,她出行时选知春跟着,除了她稳重经事外,模样端正也是很大的缘故。圆枣稚气,杏仁单薄,别人看着还以为她这个主子虐待人。
小丫头很好哄,转眼就忘了婉绣欺负她们的事情。次日大早两人就把婉绣压着的几件衣裳挂起来,“主子今儿穿哪件?”
屋内女人忙的热火朝天,屋外的醉芙蓉伸展腰肢,她花冠洁白,随着朝阳初升渐渐晕红粉脸,妆容娇俏。
不远处的半枝莲艳羡的抖了抖她小巧花叶,“芙蓉芙蓉,你真好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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