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儿走的很稳,谢婉宁低下头。
谢婉宁所得知的所有关于陆起淮的消息,都是从王府里的小丫鬟们那里知道的。
那时节瓦剌一路进攻,从宣府北上,几乎要打至京城,一时间人人自危,正巧瓦剌选了新帝刚刚登基,地位不稳的时候,朝廷从上到下乱成了一片。
陆修文的真才实学有限,最大的本领就是忽悠修道的先帝,钻营奉承是一等一的,遇上瓦剌进攻,话都不敢说一句,瓦剌都要攻上京师了还在那儿死守,这时候全朝只有陆起淮和赵彻两个人坚持要带兵出击。
想到这里,谢婉宁的眸子暗了暗,没错,赵彻对她再如何混账,再与陆修文勾结,实际上他是有底线的,毕竟她在赵彻身边那么多年,她还是了解赵彻的,他是想好好守护大周朝的。
新帝虽与赵彻一母同胞,心里到底有些忌惮,故而让陆起淮率兵赴往前线,赵彻则留守京都守卫。
瓦剌之乱最后顺利解决,陆起淮的声势一时间无人能及,新帝当即封他为兵部尚书,赐为东极殿大学士,自此入阁,而陆修文一系则日渐没落,陆起淮也成为朝野上下第二人。
也是自那时候起,陆起淮的重重传闻就甚嚣尘上了,包括陆起淮的身世,平日里的性情,再加上三皇子登基前,陆起淮一直被认为是陆修文一系的人,据说他为了取得陆修文的信任甚至对他的同窗好友见死不救。
听甘松说,先时陆修文势大,残害忠良,其中一个就是陆起淮的同窗好友,那时节正是冬日里,他从天牢里放出来,竟就在午门前被活生生打死,据说整个下半身都被打烂了,午门前的雪都被染红了,当时好多人为他求情,而陆起淮经过的时候竟连看都没看一眼,在场的官员们都说陆起淮冷心冷肺,不是个人。
自此,关于陆起淮心狠手辣,阿谀奉承的传闻一直没少过,再加上他一些手段确实残忍,残佞的名头止也止不住,几乎能止小儿啼哭,那之后没多久谢婉宁就死了。
谢婉宁看向陆起淮,他牵着马绳,步子走的很稳,侧脸俊秀,虽面色冷清,全不似后来那般阴沉,谢婉宁想,他怎么就变成后来那样了呢。
回去的路上风景很好,陆起淮没注意到谢婉宁的纠结,开口道:“怎么你竟想到冒充陆首辅的孙女了。”
谢婉宁愣了下:“我祖父这个次辅估计着是不值钱,陆首辅的名头响亮,借来一用还是不错的,”当然,这只是一方面,怕陆起淮不管她而故意冒充陆乐怡的想法谢婉宁是不敢说出来的,谢婉宁眨了眨眼睛,现下还是陆修文一家独大,陆起淮也要奉承陆修文的时候。
陆起淮点了点头,忽然说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:“那尾鱼是你亲自捉的,”话音微挑,有些询问的意味。
说到这点,谢婉宁有些自得:“二丫只告诉了我一些要注意的,我一下就捉住了一条,”谢婉宁想起那几指宽的鱼。
陆起淮面色不变:“确实是有些想不到,”说完顿了顿,“我看着你对帖木日的刀很有一番研究。”
谢婉宁一下子就敛了心神,这是个难题,她必须得答好,然后清了清嗓子,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:“对啊,还是我祖父对我讲的呢,那时候我缠着祖父讲故事,祖父受不住就讲了瓦剌的刀。”
谢婉宁这番回答是想了一下的,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是断断不可能知道这些的,唯一只可能是谢亭章说过一嘴,再怎么说,谢亭章也是个次辅,这事儿推到他身上正合适,不管如何,陆起淮是不可能当着谢亭章的面儿问的。
谢婉宁只能打定这个主意装下去,陆起淮那么聪明,手段也残佞,她必须得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,免得他发现。
陆起淮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很轻,一路无话。
离田庄不远处,陆起淮抱谢婉宁下了马,山栀她们就在后头,离得不远,谢婉宁将受伤的右脚落得轻轻的,然后在这儿等山栀她们。
谢婉宁看了看陆起淮,不管怎么说,今天的事她是要感谢他的,刚要开口,陆起淮忽然递给她一个瓶子,“这里面的药涂了之后不会留疤的,”说完之后,转身就上马走了。
谢婉宁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,从嗓子里轻轻地说了句谢谢。
回到庄子里,谢婉宁谎称是山路上不小心扭了脚,山栀她们一早就串好了词儿,二丫虽伤了手臂,但她娘是个粗心的,只当二丫是不小心碰了胳膊,再加上陆起淮留下的药管够,也不必担心。
谢嘉泽和谢婉柔自是没有察觉到什么,只是劝了谢婉宁去休息,倒是顾绍,脸上没什么神情,却只是盯着她,谢婉宁权当没看见。
临走前,谢婉宁独自见过二丫,二丫这个丫头忠诚懂事,谢婉宁私心里是很喜欢她的,也想着带她回谢府,总也比在这里好。
只不过谢婉宁没想到,二丫竟不愿意跟着回谢府。
“姑娘,您也知道,二丫的娘年岁大了,又只有我一个丫头,二丫只想侍奉着娘到老,”二丫一贯木讷的脸上满是柔情。
谢婉宁原也不想勉强二丫,只是想让她过的好些,见状留了些银子给二丫,二丫死活没要,不过谢婉宁还是偷偷放在了二丫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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