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御医早就学乖了, 他再也不倚老卖老的把脉装相一口咬定婉绣的日子,只是一双眼睛格外精神的盯着。
哪怕任何的风吹草动,他都要过来一趟,十分较真的把脉询问。
婉绣一开始并不知情,以为真的是自己年纪高了才引起他这样大的动静, 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格外配合。直到这样反复几次之后,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张御医这是对医学的较真, 婉绣哭笑不得, 也没有出声阻止,反而趁此机会问了不少门外汉的问题。
宫里头讳医,但凡哪个嫔妃说会这个都是极为敏感的。
若是初识,张御医必定不会回应。可这么多年来,张御医心里的秤砣少不得少一些, 再加之对彼此的了解,听的都是平常妇女孩子都需注意的细处,他也似乎没有半点不妥的神情一一解答。
两人就这么默契的等到了瓜熟蒂落的这一日。
婉绣早就有了经验,半点不慌的指挥着人给她沐浴擦洗再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裳躺下。喝汤吐息不过半个时辰, 那股熟悉难忍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, 疼得她脸色狰狞,汗水顿时滑落到眼里。
屋子里的奴才有条不紊的紧张行事,郭络罗氏在外面指点江山, 她对这个也是一把老手了。更大的作用是坐镇外放, 安慰紧张不安的格格们。
蜜糖左手拉着坐不住的芽糖, 右手拉着咿咿呀呀咧嘴笑的果糖, 她是见过妹妹们出世的大姐姐,但她毕竟年幼又没有了汗阿玛在旁,心里慌神连着脸色也白了许多。
糖包站在蜜糖的对面,她轻轻笑着偶尔说几句安抚话。
郭络罗氏看着女儿难得露出温婉的神色,她心下一宽。因着在畅春园规矩不深的缘故,近段日子额吉借着给公主陪读的事情来往渐多。她想念家人,自然是屏退了所有人想着说说私话。可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,竟然忘了她脾性秉承阿玛额吉。她老人家对于她把亲生女儿教的过于硬气,还和嫡亲阿玛不亲近的事情很是生气,以至于直言说了不是。
对外看来和皇太后都直话直说很有面子的郭络罗氏也过得难受,她自己也后悔,可惜她尽力掰扯效果不佳,如今还被额吉说不是,她心里苦得很,甚至也有主意打算把糖包身上中班骑射班长的头衔撸下来算了。
可是另一面,她不服输,又觉得女人家硬气直爽一点并不是坏事。
郭络罗氏心里千千结,很快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啼声。
这胎很是顺利,除了不可避免的疼痛外没有半分差错,在接生嬷嬷看来这是不受罪的意思,嘴里不住的恭喜,并将孩子洗干净后送到婉绣跟前看。
“恭喜娘娘,是个健康的小阿哥!”
婉绣豁然的松了口气,她有些恍然,目光渐渐聚拢在了面前这个红皮皱脸的小家伙身上,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,“小阿哥?”
谁不知道德妃娘娘是母凭子贵?偏偏后面连生三女引人笑话,如果再得一子,可不就是扬眉吐气了?
嬷嬷们自以为婉绣这是如愿以偿了,抱着怀里的金疙瘩又是好些恭喜。
婉绣没有解释,甚至有些高兴和失落。
三子三女应征了她梦里的真实,这是她最后一个孩子,却不能像以前那样触碰到梦里去。她还想着若是可以,这次必定不要浪费时间,多去留神些有用的东西才好。只可惜,她还是理所当然了。
又或者说,这都是贪心所致。
这次相安无事什么都没摸到,也让她有些浮动的心压了回去。婉绣细想,她也没有什么遗憾和不甘的,至少眼下她的孩子平平安安。
“和宜妃说一声吧,还有宫里的人。”
“娘娘放心,宫里的人早就在院子里守着了。小阿哥一出生,那人立马就起身去通报喜讯了!”刘嬷嬷给婉绣擦了额头上的汗,轻声说道。
刘嬷嬷身子骨太老了,只是听闻婉绣就在畅春园养胎,她便求了康熙坐了马车过来。她虽然嘴上不说,但是心里是偏向婉绣的。
婉绣闻言点头,又看了小阿哥一眼,她想了什么却觉得心神疲累不多时就困意涌上睡了过去。
郭络罗氏本来想进来看看,听此便叫人把院子都收拾干净,又叫膳房的人做了吃食,带着几个孩子就此用膳。
虽然是瓜熟蒂落,可耗费的精神不少。糖包几人用了膳稍作休息后天色已深,郭络罗氏领着人回去,蜜糖和芽糖不想回自己住处,她只是对着奴才叮嘱几句,让两姐妹记得明日上学的时辰便走了。
刘嬷嬷将侧间的屋子收拾了一下,两姐妹以前也是住过的,只是这回两人都心里惦记着便手牵手的住在一起。上了床,蜜糖还叫人记得早些让她们起来。
多乖巧的孩子,刘嬷嬷心里一软,自然地应了。
婉绣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深夜,圆枣就在帘门外守着小炉子上夜。听到里头窸窸窣窣,还有一声极低的叫声,她连忙过去给将小炉子上的温水奉上,润了润嘴唇和空荡荡的肠胃后便见圆枣端着温好的粥过来。
这都是原来就叮嘱好的药粥,婉绣倚坐着能察觉腹中轻了许多,但松软折叠的肉盘桓在上面很不舒服。婉绣连喝了三碗,叫圆枣帮她紧了紧腹中的束腰,发觉并不会很难受后又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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