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管是真是假,那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。”慕毓芫斜斜倚在软枕上,端茶抿了一口,“即便玉邯夫人不喜欢迦罗,也是人之常情,谁的心里会没有私心?再说,人都去了还能怎样?这事放下,往后都别嚼舌了。”
“娘娘不是说,迦罗很可能是傅家女儿?如何不告诉玉邯夫人,她若知晓,明白迦罗为何要杀傅大人,也就不那么想不开。”
“罢了,还是不知道的好。”慕毓芫却是摇头,叹息道:“倘使玉邯夫人知道,自己的妹妹杀了父亲,这算什么孽缘,心里只会更加解不开。最好连凤翼也不要知道,不然又添一层伤心痛苦。”
双痕不解道:“娘娘,怎么这般偏向玉邯夫人?”
“我与她又没有瓜葛,为何要向着她?”慕毓芫合上双目养神,轻缓吐道:“迦罗是自杀身亡,也并不是因傅素心而致。不管玉邯夫人如何想法,终究与凤翼做了十几年夫妻,同甘共苦、多年扶持,难道要他们夫妇忿恨相对?如今人已经去了,又是那样凄凉的死法,也就成了凤翼心里的一根刺,旁人就不要再去添乱了。”
香陶隔在翡翠珠帘外,欠身禀道:“娘娘,皇上驾到。”
话音刚落,明帝已经笑吟吟走进来,“你最近也懒了,总是得空自己躲着歇息,让朕自己在前面忙着,也不心疼朕了么?”
“哪有?”慕毓芫微笑起身,扶着皇帝在榻上坐下,“才刚跟人说了会话,正要过去霁文阁看皇上,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。”
“嗯,今日没什么大事。”明帝的脸色看起来不错,被身上簇新的龙袍映衬着,显得精神奕奕,点头笑道:“朕想着这几日无事,正好去流光苑转一转、散散心,另外还有一样物事,得专门带你去瞧瞧。”
慕毓芫见皇帝心情甚好,笑问:“是么,莫非是个稀罕的宝贝?”
明帝故作神秘不说,只笑道:“朕特意着人从北面运过来,费了不少功夫,等你到了地方,一看就知道了。反正啊,你是绝对猜不到的。”
流光苑坐于青山绿水之间,背后群山环绕、连绵叠翠,内中还藏着一洼灵秀如镜的碧湖,景致分外精巧秀丽。每年盛暑消夏时,皇帝总会带着慕毓芫来几回,旧例是乘舟下湖到对岸,然后在岸坪休憩观赏风景。此时却是不同,明帝吩咐多禄先不用忙,掀帘眺望对面的湖光山色,侧首笑道:“每年都坐船甚是无趣,反正时辰还早,咱们俩边走边说话,从右边的小路慢慢绕过去。”
慕毓芫婉声一笑,“只要皇上高兴,走走也好。”
“你们都先下去。”明帝朝多禄挥手,携着慕毓芫款步下了龙辇。二人随意闲散走着,往前是一条青花碎石铺成的小道,路旁翠草新生、细花轻绽,四周静谧的只闻草间小虫低鸣。
此处花草树枝修剪的很是随意,不似皇宫内那般整整齐齐。沿路有不少用竹枝搭架的圆拱花篱,左右交错罩于道路上头,其上枝蔓纠缠、互相牵连,形成一道错落有致的绿荫小路。明帝时不时拂开过长的绿藤,慕毓芫在他手臂下笑道:“皇上总这么拂来拂去的,当心一会儿手上累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明帝蹙眉微笑,压抑着嗓子间的阵阵干痒。
近来皇帝咳嗽频繁,虽然咳不出什么东西来,却总扯得胸间拉伤般丝丝细疼,所以基本都是能忍则忍。片刻沉默,已让慕毓芫疑心担忧,“皇上不舒服么?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?或是等等,臣妾唤人端盏清茶过来。”
明帝笑着摇头,“走罢。”
“皇上……”慕毓芫欲言又止,犹豫了片刻,像是不忍拂了皇帝的兴致,最后颔首道:“那好,就到前面斗草亭坐会儿。”她轻轻挽住皇帝的手臂,温温柔柔贴在身旁,脸上是惯有的恬静微笑,裙下步子绵软无声。
“宓儿——”明帝心底生出柔软安宁,脚步稍缓。
慕毓芫回身仰望过来,白皙面庞在照人阳光的映衬下,越显莹透,两丸流波妙目闪着灿灿星光。似有不解,眸中光线流转不定,“皇上做什么呢?怎么这样看着臣妾,是脸上弄花了么?”
“没有,朕就想好生看看。”明帝抱住了慕毓芫的双肩,静静的凝视着,伸手扶正鬓角上的碧玺长钗,掠得尾坠串珠轻微摇曳。静了有那么一会儿,问道:“宓儿,我们在一起有多少年?”
“嗯?”慕毓芫稍稍一怔,继而微笑,“唔,已经十五年了。”
“十五年,十五年……”明帝轻声喃喃,分明是一段漫长的岁月,怎么会眨眼就过去了呢?倘使彼此还有十五年,那该有多好……
慕毓芫抬头看向皇帝,笑问:“莫非,皇上是嫌臣妾不再年轻?”
“呵,净是胡说。”明帝知她性子通透,多半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思,不想让自己伤感,所以才故意拿话打岔。于是束紧面前佳人细腰,在额心上轻柔一吻,“你敢胡乱编派朕?好啊,那就亲到你不说为止。”
慕毓芫笑得低下了头,“行行,再不说了。”
“走,先看了再说。”明帝突然高兴起来,像个孩子一般兴致勃勃,拉着慕毓芫穿花拂柳往前走去,期待着她看到后的惊讶。
“皇上,跑这样急做什么?”慕毓芫紧随皇帝的步伐飞走,一路上问了几次,皇帝却始终都是笑而不答,掠得裙角翻飞如蝶。直到皇帝停下脚步,方才笑着喘气道:“皇上跑的这么快,臣妾都快追不上了,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们是入园的贼呢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