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是她,难怪小太监神色古怪。早知道杜玫若刻意争宠,不过眼下事情繁多,只要事情不出格,也懒怠理会太多。慕毓芫心内冷笑,刚要转身出去,却听皇帝“嗯”了一声,“你坐会就先回去,朕想单独清净一会儿。”顿了顿又道:“还有——,宫中人多嘴杂,和亲的事情不要说出去。”
“是,臣妾从没跟人提起。”杜玫若笑声婉然,大约是在给皇帝研墨,传出一阵细细的摩擦声音,“臣妾也是有些担心,溟翎公主毕竟是皇贵妃娘娘养的,难免有些牵挂之情,一时听到会舍不得,不如事情定下来再说。”
自从溟翎公主交由陆嫔抚育,多年来足不出户,皇帝几乎不曾涉足沐华宫,怕是连陆嫔都已经不记得。忽然毫无来由想起来,让溟翎公主下嫁乌瞿,原本就有些奇怪,此时才知是谁背地作祟。慕毓芫倒抽一口凉气,几乎有些站立不稳,侧首见多禄僵硬立在身后,一脸惶恐道:“皇、皇贵妃娘娘金安……,娘娘请用茶……”
“宓儿……”明帝闻声出来,杜玫若一脸尴尬跟在身后,微微侧垂着头,像是不敢看慕毓芫的眼睛,默声福了一福。
“原来,是杜贵人在这儿。”慕毓芫的笑意冰凉无味,往前逼近两步,伸手掰起杜玫若的下颌,“贵人倒是说一说,佑芊哪里碍着你、得罪你?让你这般费尽心思,时时处处都替她着想!”
杜玫若微垂眼帘,轻声回道:“娘娘,你一定是误会了。”
只听“哗”的一声,一盏热茶兜头泼了上去,茶叶粘在杜玫若的脸上,浅绿茶水顺着脸颊滴滴滑落,更显得面上烫红吓人。“贵人进宫才一年,是不是太着急了些?”慕毓芫将茶盏掼在地上,顿时摔得片片粉碎,双眸冷冰冰直视杜玫若,声色俱厉道:“从今往后,且收敛着些罢!”
明帝侧眸瞥了一眼,淡声道:“多禄,扶贵人出去收拾。”
殿内只剩下帝妃二人,静得让人窒息。良久,还是慕毓芫先开了口,抬眸看着面前的君王,冷笑道:“原来皇上身边自有能人,为皇上分忧解劳,不让臣妾操心,私下就把大事办好了。”
“宓儿……”明帝伸手去拉她,却被甩开。
慕毓芫往后退了几步,不住摇头,“臣妾以为,皇上眼里都是大燕江山,所以才那样不闻不问,凡事有赖皇上裁决定夺,莫非如此还不够?皇上还要拉上旁人,一起在背地里盘算臣妾?!”
“宓儿,你不要胡说!”明帝皱着眉头,像是不知如何解释清楚,“你与朕做了十几年夫妻,朕是什么样的为人,素日又是怎样对你,难道你还不清楚么?杜贵人算的上什么人,朕怎会跟她一起盘算你!”
“臣妾今日亲耳所闻,由不得不想。”慕毓芫既不哭也不吵,声音里透出绝望的平静,“皇上不如现在赐一条白绫,臣妾带上它去沐华宫,亲手勒死佑芊,再不让皇上为此事烦恼。皇上永远都是英明君主,罪孽就由臣妾来担待罢!”
“……”明帝来不及开口,看着一袭如烟宫衫黯然离去。
“皇上……”隔了片刻功夫,多禄探头探脑进来,也不敢去收拾地上狼藉,低垂着头禀道:“内务府的管事过来,说是想问皇上……”
“让他们滚!”明帝一脚踢飞地上残骸,像是突然醒神过来似的,一把推开面前多禄,快步飞奔冲出内殿,哪里还有半分慕毓芫的影子。
“皇上,皇上……”多禄慌慌张张追出来,连车辇也顾不上,快步跟着皇帝一气儿小跑,赶到泛秀宫问过小太监,才知慕毓芫并没有回来。
万里晴空没有一丝云彩,湛蓝澄澈。明帝茫然站在前庭广场中,周围空荡荡的,只觉心比天空更加寥落空旷,恍然有些孤身一人的意味。多禄悄声立在旁边,也是不敢出声。忽而一阵清风掠过,有舒缓琴声自东面偏殿传出,似珠似玉、如歌如泣,恍若站在春日绿柳湖畔,聆听一泓清澈碧水的汩汩之音。
“多禄——”明帝细细听了一会,转身问道:“沁水堂住着什么人?”
“回皇上,是去年入宫的林婕妤。”
“哦?”
“皇上,皇贵妃娘娘多半是出去了。”多禄小心打量着皇帝,陪笑道:“奴才让人留心着,皇贵妃娘娘一回来就通报。眼看就快晌午了,站在这儿日头也大,皇上不如先到东面坐会儿?”
明帝在琴音中沉吟着,思量片刻道:“走罢,过去瞧瞧。”
沁水堂既得此名,皆因后院挖有一汪碧莲清池。此时尚不及盛夏,塘中并没有荷花绽放,只有片片荷叶滴翠,卷着水风向四周散发着清新香气。远处水面筑有凉亭,用一道别致的青竹小桥连通,内中坐着两名女子,似在低声细语言笑琴韵。正面而对的是知秋堂的杨婕妤,抬头看到皇帝,像是吓了一大跳,忙拉了拉抚琴的绿衣女子。二人急忙过来行礼,齐声裣衽道:“不知皇上御驾来此,万福金安。”
多禄瞅了瞅皇帝,唱诺道:“免……”
杨婕妤温婉恭顺起身,冲着皇帝笑道:“臣妾与婕妤住的相近,怕婕妤一个人呆着嫌闷,所以过来陪着说点话。”
林婕妤欠了欠身,“姐姐费心,有劳素日常来相陪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