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面容身影都隐匿在法袍下, 对方自然看不到她真面目, 没发现异样便转过头去。
过了会儿, 又貌似无意地看了眼她。
子羽道人皱着眉注视下方, 余光却一而再, 再而三瞥向右侧方的修士。
围观看戏的修士唯恐露出真面目会牵连到自己, 所以纷纷用上了遮隐的法术宝物。
一眼看去, 那人和其他修士没什么区别。
可子羽道人总觉得,刚才目光交汇时,对方那双露在面纱外的莹莹水眸让人觉得莫名熟悉。
这边铭华道人还在呐喊着什么, 望海摇头,“不用说了。”
他何尝不知道凌山派是被人推出来的出头鸟,可他时日无多, 无法再进一步追查下去了。为了杀鸡儆猴, 无论如何这个门派是留不得了。
“起。”一声低喝宛如平地惊雷炸开,老者巍然挺立, 双手举剑高过头顶, 以看似缓慢实则迅疾的速度向护山大阵劈去。
斩灵剑爆发出耀眼光亮, 虚空中围观修士纷纷闭目遮眼, 那一剑斩出的光柱瞬息间膨胀十倍不止, 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划开苍穹, 刺耳音障震得少数没有防备的修士顿时七窍流血,惨叫哀鸣。
森寒如冰川的剑意斩裂护山光阵,就像是被撬开壳的鸡蛋, 里面仓惶逃窜的凌山派弟子一览无余。
而地上残留着一道寒冰覆地的深深剑痕, 长达数百丈,将整个凌山派祖庭从中斩断。
望海真人御剑飞进到山中,围观修士也纷纷跟了上去。
叶长安催动法器来到摩拳擦掌正准备跟进的徐止棠身边,及时叫住他,“你说你师父也来了?
既是神霄派掌门,我合该拜见才是。”
“我师父在这里。”徐止棠把叶长安带到刚刚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前,给彼此做了介绍。
长安拱手拜见过对方,在子羽真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下,又道,“长安仰慕真人许久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徐止棠一脸懵逼。她仰慕他师父?她什么时候认识他师父了!
子羽真人掌教百年,积威甚重,小辈见之无不敬畏有加,若有人随便这样说话早就勃然大怒,可不知为何在对方含笑注视的眼神下,莫名答应了,还借故把徐止棠支开。
“搞什么啊。”徐止棠一步三回头,心中好奇的很。
凌山派祖庭不断发出爆炸声,烟尘滚滚,各种颜色的法术光芒大绽。
而半空中只剩下两人,长安挥手步下结界,迎着老者肃然注视,缓缓取下面纱--
“小石头,好久不见了。”
魂牵梦萦的女子,就这样浅笑盈盈出现在他面前。
子羽道人看着对方,恍惚想起两百多年前,彼时他还是个垂髫孩童,被师父叫过来见人。
素衣如雪、青丝如云的女子懒洋洋坐在廊下,落英缤纷散在她发间,衬得人比花娇。她捻着颗棋子正在和师父对弈,看到要输了便耍赖悔棋。
“这一步我看走眼了,本来应该是在这儿的。”
“师父。”白玉束冠、青衫磊落的青年无奈的叹笑,注视她的眼神很温柔。
“我赢了!”啪地落下一子,女子喜笑颜开,扭脸看到他时,好看的眉眼弯的像抹月牙,朝他伸出手来,广袖迎风露出一截冰肌玉骨的手臂,“好可爱的小娃娃。到老祖这来,给你糖吃。”
他那时候从小在宗内门修炼,都没有下过山见过外面的人。见到女子惊为天人,想起师兄弟们谈起的外面好看的女人都是狐狸精,便睁着眼睛懵懂问,“你是……狐狸精吗?”
女子大笑,指着自己问,“你见过这么仙气飘飘的狐狸精嘛。快过来。”
“小石头,这是你师祖。”师父唤他,眉目疏朗的男子敛起笑意后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发出来。
他恭敬拜见,女子摆手说不用那么多虚礼,拉他到怀中抱着,又是摸头又是捏脸。还随随便便把师兄弟们一丸难求的仙丹当糖果喂他吃。
他倚在她带着清雅檀香气息的软暖怀中,听她和师父聊着这些年的见闻,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。
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被师父抱着回房中的路上,夜凉如水。
他问师祖去哪儿了,为什么不留在宗门内。
师父说:山上清修太枯燥,她喜热闹,跑到人间去玩了。过段时间会回来看看的。
他问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师祖的存在。
师父道,她觉得自己名声在修真界不太好,不想影响他开山立宗。她还让他发誓,只有神霄宗继任掌门才能知道她的存在。
年幼的他还不太明白师父说话时复杂的神情,扒着师父坚实的肩头,一心扳着手指数日子,算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师祖。
糖果真好吃啊。
然而人间似乎太过繁华惹人留恋,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从垂髫孩童长成策马江湖的少年,也只见过祖师几面。
最后一次相见,便是两百多年前,她风尘仆仆从远方赶回,与师父密谈之后便离开,找了一处杳无人烟的雪域渡化神劫。
那一天,他陪着师父在山门内,亲眼目睹了九天玄雷。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,令人胆寒。
直到雷云散去后,也没有出现飞升的光柱。
师父踉跄后退撞在他身上,颓然的几乎站不住,瞬间面容苍老很多。
但师父坚信她没有陨落。
他也这样相信着。祖师可是天地间唯一的元婴修士啊,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陨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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